一天，５岁的儿子从幼儿园一回到家，就兴奋地对我说：“妈妈，今天我亲了巧巧！”我愣了一下，问他：“为什么呀？”“我喜欢她呀！”我和老公不禁对视了一下。在家里，遇到高兴的事，我们总喜欢相互拥抱和亲吻，我是希望孩子明白拥抱和亲吻只是表达喜悦的一种方式。但这次不同了，他亲吻的是个女孩子，好像有些麻烦。

      我想了一下，对他说：“儿子，今后要想再亲小朋友，一定要先对她说：‘我能亲你吗？’她如果同意，你再亲她。”“为什么？”儿子睁大眼睛不解地问。“因为她也得喜欢才行呀。”“哦……这太麻烦了，我不想亲了。”儿子边摇头边说。我连忙“推销”：“我这有几个不麻烦的办法你要不要听一听……”当然，后来儿子都会用“不麻烦”的办法去喜爱小朋友。

      其实，在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阶段，孩子们一些亲昵的动作和语言，一般代表两种含义：喜爱和游戏。其中游戏主要是模仿成人世界的一些活动，并不代表什么含义，就如古人所云：“郎骑竹马来，绕床弄青梅。同居长干里，两小无嫌猜。”我觉得这个“猜”字用得太妙了，“两小无猜”，如果“猜”，又会“猜”些什么呢？一个“猜”字，让人联想到的是：未知、神秘、好奇、意外，甚至是诱惑和刺激。正如德国作家彼特·赫尔特林在《本爱安娜》所描写的那样，１０岁的本爱上安娜就是在不断地“猜”的过程。书中是这样描写本第一次见到安娜时的情景：他再一次打量安娜，就在这时，安娜抬起头来，回望了本一眼。安娜的一双褐色眼睛大得出奇，眼睛里隐含着莫名的悲伤。这样的眼睛，本还从来没有见过。他也弄不明白，为什么他会觉得，那小姑娘的双眼里只能找到悲伤。他想，人不应该生这样的眼睛，它们会让人颤栗。这堂课他再也没向那个方向瞧。安娜这个来自波兰的移民女孩有太多需要本去猜测的地方：安娜的过去、安娜的家人、安娜的喜好、安娜的心、最终是本自己对安娜的爱。书中的本懵懵懂懂，东冲西撞，而安娜却显得格外的成熟，她对本的态度总让本捉摸不透，这反而让本更加努力地去“猜”。

      有人会说１０岁的孩子恋爱太早了吧，我觉得本对安娜的感情只能叫做“恋”，就是想念不忘，不忍舍弃，不想分开。这种感情在同性小伙伴中经常发生，大家通常叫友谊。可麻烦的是如果发生在异性伙伴身上我们该叫什么呢？这是非常困惑的一个问题，好像没有一个词能准确地概括，这时的孩子已经有很明确的性别意识，再加上成人世界就有很好的“模板”，所以很多孩子愿意把这种感情说成是“恋爱”而不是“友谊”。当老师的都知道，基本上从三年级开始，班里就开始有人起哄“谁和谁搞对象了！”“谁和谁恋爱了！”所有说的孩子都会兴奋不已，被说的孩子要么愤怒要么害羞，而这些表现，又会给说的孩子带来更大的满足感和刺激性，这样发展的结果有一种可能就是——被说者真的觉得自己在恋爱了。

      在孩子们面前，我们不要羞于谈“爱”，其实就算你不说，孩子们知道得一点也不少。我曾对１２０名五年级女生进行月经知识调查，虽然来月经的女孩子不到１５％，但９８％的女孩子都知道这个词，可只有不到一半的女孩子是从妈妈那里了解到的，剩下的要么从小说里看来的，要么从同伴那里听来的，而这些信息又都是残缺或失真的，结果有的女孩子初潮时大哭不止，以为自己会流血而死。

      面对现在爱情婚姻观的混乱与错位，我们更要告诉孩子爱的真谛，描绘爱的美好。去年教师节，我收到一个毕业生写给我的贺卡，上面写道：“您是如此的与众不同，您从来都不回避男女生问题，还有您朗诵的爱情诗，真是太美了。”确实，一般到孩子上了高年级，我会在恰当的时候为他们朗诵一些爱情诗，每次都会有热烈的掌声。我希望每个孩子心里都有一颗爱的种子，等时机成熟了，成长的是一棵美丽的大树。

      本是个幸运的孩子，在大人们默默地注视下，他经历了一段完整的感情历程，这样当有一天，他真的恋爱了，有些事就不需要“猜”了。